[BCI]關於腦波的一點迷思

我們這幾代的港臺華人，多少讀過幾本倪匡的小說，或是看過改編的電影。整體來說，倪大師的想像力的確是超越時代的，像是「後備」這本1981年出版的故事，講的就是近年來好幾部西方電影探討的，關於「培育複製人作為器官捐贈之用」的可能性和省思。但是，倪匡小說裡的某些描述，也讓我們對一些大腦的結構、功能和運作方式有所誤解。當中最大的迷思，就是關於「腦波」這件事情。

什麼是腦波？

現代科學所謂的腦波，指的是腦電圖，是頭顱上記錄到的微弱電位變化，而這些變化主要是由腦殼內的神經活動所造成的。所以，我們今天所謂的腦波，可以說是大腦各種活動在頭皮上形成的一種「影子」。

我們絕對可以從影子的變化來推測造成影子的物體的活動，因此我們也可以從腦波來推測大腦的實際活動，但是這種推測屬於「逆問題」（inverse problem），而所有的逆問題都面臨一樣的挑戰：「可能的解釋有無限多個」。例如，我們看到一隻狗的影子，可能是真的有一隻狗在後面，也可能是人用手勢裝出來的狗影，也可能是一隻狗的玩偶，或是狗的標本，還有可能一隻超級仿真的機器狗；透過仔細的觀察，或許我們可以排除其中幾種可能性，但是永遠沒辦法確認「真相就是這一個」。

腦波不等於想法，也不等於靈魂

讓我們回到標題說的迷思，倪匡小說裡常常把人的心智活動，或是所謂的「靈魂」，描述成「腦電波」，所以很多人，包括我自己，在還沒接觸神經科學的時候，都誤以為腦波技術可以完全的解讀人的「想法」。

事實上，時至今日，人的「靈魂」或「想法」究竟是以怎樣的形態存在，都是科學尚未有定論的問題，所以我們當然不能排除倪匡詮釋的可能性，但是至少有一點我們是很確定的：即便人的想法、意志、甚至靈魂真的是以「腦電波」的形式存在，那也不是今天我們看到的腦波科技所量測的那種腦電波。

那麼，現在的腦波科技可以做什麼？

現階段，可以商業化的「腦波科技」，主要透過學術研究過去所累積的資料，分辨幾個人腦的穩定狀態，例如「緊張」、「放鬆」、「注意力集中」等等。這樣的效果其實已經可以拿來做很多用途，但實際拿來從事生產操作則還有點距離；而透過這些狀態出現的先後順序和組合，的確可以延伸出一些傳遞資訊的方法，但是這是「人需要去學習」的操作方式，而非自然的腦活動狀態。

長遠來看，技術的演進或許可以讓推測的正確性越來越高，但是終究有個極限，因為腦波並不等同於大腦活動，而是大腦活動的影子。

如果只靠「腦波」，目前技術所能做到的的確很有限，但是身處物聯網和大數據的時代，我們很容易的可以用其他的資訊來源來提供情境脈絡，那麼我們可以從腦波判斷出的腦活動狀態，可能可以有很大幅的突破。然而，這些突破都還是有其天然的限制：腦波不等於想法，也不等於靈魂，所以「完整重現想法與感覺」這件事，可能還需要搭配其他科技才有辦法做到。

「完整重現」其實還有其他神經科學上的問題，不過已經超過這篇要討論的範圍，就此先打住。